欧美Slash存文处。狡兔的第四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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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nibal】【Hannigram】凤凰与斑鸠 D

Graham神父身处一片屋檐下时(伯爵的身体常常这样覆盖着他),他每每心生一股日暮穷途、路快走到尽头的预感。

新英格兰乡间的典型景观离他们已有千里之遥:在一千亩一千亩用玻璃弹珠和火绒盒买来的土地上,唯余冠着印第安人空名的童子军营地供好心的乐施会夫人们前来参观,顺路教授收费的网球和彩陶课;黑奴妇女怀抱着为逃避镣铐和鞭打而亲手扼死的婴儿,赤脚站在黄杨木树下向他乞讨一句葬礼祝词。她们
目光如生铁,蒙昧而荒蛮,眼睛里不会透露出比一锅鹰嘴豆更多的内容。亡灵过于密集了,挨挨挤挤地聚在屋梁和床架上,锁在果酱罐里。神父扫视过镜子的裂痕、印在墙上的孩子黑手印,他的轻盈感知滑过满布污垢的神龛,潜入挂毯虫眼脱线的缝隙,直接与死者对话:倾听他们的憎恨与冤屈怎样使啤酒变酸、牛奶发臭。事实上活人更令他害怕。
一场冰雹紧接着一场沙暴,被洗礼一新的西部地平线陡然开阔起来:城镇与城镇之间沿用狼烟传令的习惯,相互通报着马贼和阿帕契人来犯的凶兆;城墙低矮,估计撑不住马拉火炮的一轮轰击,却是用创世之初未经雕凿的原石直接砌就。当地居民绕城栽下一圈丰满多汁的仙人掌林,便迅速栖息满了毒蛇和兀鹫,权充免费卫兵。
Lecter伯爵向守门人支付烟草行贿,动作娴熟,显然老于此道。西班牙人和淘金者共同建起的殖民城市每一天都在过节,核桃色皮肤的少女身着盛装藏在一层雕花窗栏、又一把香扇之后,对他们指指点点,她们的长发丰润,更胜挽发的乌木梳子一筹;瘦骨嶙峋的流浪儿怀抱斗鸡,嘴里噙着蒙上黑色糖霜的骷髅头糖果,他们在马后紧追不舍,拍打着鞍具行乞。伯爵甩甩马鞭,给他们指出一位刚做完募捐的可怜牧师。
州长和周边逡巡抢掠的游骑兵约定,割下阿帕契人的头皮和耳朵以清点剿杀邀功的人数。于是干枯发脆的人皮残片挑在广场旗杆杆顶,挂在酒馆的横招木匾上。其上粘连的绺绺头发像是油腻的黑色穗子,在微风中发出刺拉拉的干涩声响。
横招下蹲坐的小提琴师拉着一首荒腔走板的曼波舞曲,伯爵弹出一枚银元,让他快滚到他不至于提起提琴把他的手指一根根砸断的地方。呛人的劣酒气味与烟雾里稀稀落落落座了十几个美墨战争老兵与头皮猎手,各自玩着牌、灌着酒,没人往门口多看一眼,但神父瞥见他们的动作都整齐地慢下了一拍。
他小声问伯爵要不要西班牙语翻译。庇护人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暂时离席。
Graham神父从未在陌生的地方迷路,也从未在找到伯爵的游戏里犯错。他们是米诺斯迷宫中央一见钟情的恋人,依靠手腕紧系的丝线寻觅着彼此的位置。候鸟何曾遗失过南下越冬的航路?
……而且当丝线勒痛皮肤的时候,便表示那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先一步找到他了。

游荡至此的Freddie Lounds乘着一阵袭来的头痛,成功把他逮住。按照伯爵的形容,这位雄心勃勃的小姐不顾体面,四处乱跑抛头露脸,“过着马戏团下等人的生活”,却立志成为美国的玛丽·雪莱夫人。她梳着待字闺中的辫子,猛扑上来挟紧他的手臂,在阳伞的遮凉阴影下得意洋洋斜睨过他一眼:“我看见你们两人的通缉令了。用四种语言写明了悬赏金额。”
画得完全不像。何况神父能看见那张废纸的机会大多限于糊墙的破洞或者茅坑里的草纸。他不置可否:“这是冒险家和汪洋大盗的地盘。”
女作家的眼睛兴奋得闪闪发亮:“我就知道到这里取材会遇见熟人!”她舔了舔嘴唇,面有得色,“Crawford还在痴想你可以回头是岸。你还不知道他以何种骇人听闻的罪名起诉了Lecter?噢,他一定哄骗你”
他的视野泛出波波涟漪。Lounds饶有兴味地舔舐着他的每一细微表情,她的满头赤铜色发丝过于蓬松浓密,几欲挣脱发带的箍制倾泻溢出。他看见流言化作柞蛾在她头发深处孵卵做窝,簌簌撒落着翼尖刺痒的鳞粉。她自恃身价,捧着一朵贵重的蓝色郁金香——一只坐在叶萼里的小巧鹦鹉,一朵长着翅膀的火焰。它转动着黑眼珠,跃跃欲试要啄她手腕。
他如梦似幻伸出手去,指给她看:“……花心里有只蜜蜂。”随即他的枪口压上了女作家的太阳穴。

神父将Lounds小姐带到路边,将他心有不甘的人质随便撇下,跟对待一袋燕麦壳似的,这才折回酒馆。
然后他不得不跨过一地倒卧的垂死赌徒和满室充塞的火药硫磺味,走向Lecter伯爵一人独坐自斟自饮的那桌。老兵手里破破烂烂的纸牌和筹码都被收到了伯爵桌上,横招早被流弹射断了挂绳倾侧一旁,翻转过来,蘸着黑乎乎的柏油大写上“血钻”,下列两栏计算双方各局输赢得分。
只有两栏,佣兵们最为热衷的搏命玩法。一输,一赢,一死,一生。
新鲜血锈味冒着热气,扑上他的颈脸,他顺手解开笔挺洁白的法衣硬领。
靠墙的橡木酒桶在刚才的混战中被打穿了,他们在他脚下微微抽搐着,绣花马甲上别着决斗的鲜红石竹,花瓣边缘被蒸腾酒气灼得焦黄蜷曲,焖烧出龙舌兰酒的苦涩香气。一个不幸卷入、被血淋淋剥掉半边头皮的门诺派教徒从死人堆里摇摇晃晃爬出来,抱住年轻人膝盖发出不成人声的嘶叫,他小心托住他的头颅,辨认他吐着血沫神志不清的遗言:“A dó nde vas?”(西班牙语:你往何处去?)
“A casa.Anes muerto que mudado.”(回家。我至死不悔选择了这个方向。)
他抽枪终结他的痛苦,望向庇护人,寻求一个解释。
整个“血钻”赌局的开张者切开一盘青鱼,端正地动作着手腕:“我只准备吃完我的午餐。”所以你想来一些宴会伴奏了?枪膛里压满子弹、钱包鼓鼓囊囊地出现在伯爵面前而又过于无趣,这似乎已足够构成死罪。
神父一语双关:“Lecter,你的赌博资本是哪里来的?”
光是与“血钻”相连的那段历史便足以激起他的反胃感。Lecter伯爵表现得就像一个货真价实的忏悔者,他翻手捉住神父心口垂落的十字架,随后贴上整只手掌。年轻人感觉他正手执这洇出浓血的神圣刑具,不紧不慢将他从正中剖成两半,一半抱上餐桌,另一半则抛在荆棘丛里:“英国叔叔遗赠的一小笔钱。我少年时代生了一场大病,他和婶婶尽心照顾我,免除了我的户外运动,给我请了一位教希腊语的家庭老师,尽管我很快发现色诺芬的乏味程度和德语不相上下。告诉我,Will,你的父亲给你留下了什么财富?”
他一动不动回视着庇护人:“我在荒野中出生并受洗。他传授我天然生成的律法,训诫我要时刻保持着心灵可贵的饥渴与贞洁。”
“都是遗赠对吗?我也一样。来自家庭的一笔遗产……我们生而如此。
这是骨制的,罕见的材质。莫非是直接从你肋下取出的?”
他无从作答,只默诵过一遍当初他为爱立下的誓言,接过伯爵用过的杯子呷下满溢苦酒。他转侧杯身,将唇线重合上Hannibal亲吻过的那个位置,指腹血块覆盖了Hannibal五指的印迹,血液突突冲激着他的鼓膜。他伏在桌上,涉入这条声音的河流,体会着Hannibal变幻不止的思绪。伯爵取走空杯,单手展开地图研究着,如展开一张晚宴桌布,另一手一下下轻柔梳理着他的黑发,他低垂脑袋里的流水声随即平复下来。他沉进一片睡意的黑甜泥潭。
他还来得及抓紧Hannibal的袖子低声咕哝:“接下来我们去哪?”
“寻觅下一个尚有人烟的镇子,向一只脚已经跨进棺材的市民们脱帽致敬。‘谁得罪我,我就在册上涂抹谁的名。’”(出埃及记3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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