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Slash存文处。狡兔的第四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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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nibal】【Hannigram】凤凰与斑鸠 B

他抬枪准备瞄准,横过手背,淤泥在颧骨揩上两道污痕。微甜土腥味会提醒他仍身处现实,而非站在梦境的悬崖上。伯爵勒转马缰带过坐骑一个转身慢步,无声无息立定在他背后。
地面残雪的反光与同伴的静谧注视都无法震动猎手托枪的右腕。Graham神父对于射击火焰电光这类无形之物,其实比狙杀鸟兽人类更没把握。如果有谁有幸旁观过牛仔赛会上的马口铁水罐比赛,便能明白他的顾虑:主给他呼吸跑动着的彩标们都套上了一个壳,一个血肉容器。因此——砰——只要锁定灵魂之水满溢而罐壁最为脆弱的一点——砰——牠们坚韧外皮立刻轰然碎裂飞散开来,溅出色彩缤纷的鸟羽与尖叫哮吼。
神父慢慢松开扳机,叹出一口气。他转而打击追兵马队高举火炬的手肘,一个不漏。他迎着谷底响起的一片人喧马嘶说:“我们的方位已经暴露了,Lecter。黑暗充其量能拖延他们一刻钟的时间。”
同伴扬了扬下巴:“但没有人会发现是你开的枪,是你一个人干掉了能够追上来的所有民兵。你的手仍是干净的。”
“上帝会知道。所以你把我看成一只放出去的间谍信鸽吗?”他强撑着开玩笑,“他们或许会把我关回疯人院的笼子里,或许会命令我啄出你的眼睛。”
“你总能飞回我身边。”

那时伯爵搁下老普林尼的一卷《自然史》,开始教他用枪,射倒那些同样有着一颗灵魂的无辜动物。他的手掌抚过、滑下、握住那段紧致流动着的肩背轮廓,温暖可感。他低声修正了几个正确扛好来复枪的几个细节,而夺走生命的分量必将压在学徒肩上。年轻人因专注微微张开着丰润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准星却左右游弋不定, 在黑脚部落酋长高耸的鹰羽冠冕上摇晃了一阵子。他最后垂下枪管,对导师解释:“他的灵魂就在不远处,我看见牠在那棵高大的山核桃树上做了一个巢。”
他的瞳仁混沌未明又清澈无比,是黄昏时投进水潭的石子,径直穿透了皮囊与灵体之间的那层镜面。伯爵不禁好奇,是如何脆弱而危险的血脉才能孕育出如此妙不可言的生灵?
Graham神父的枪法日渐精湛,与他古怪的虔诚一道与日俱增。伯爵心里清楚,所谓的信仰就像提灯引路的盲人。
他们曾坐在密不透风的双层马车里,观看那群清教徒随教堂钟声聚集到中心广场上,准备当众烧死一个巫婆。那个女人老得已经不在乎年纪,神父听她做告解时发现她的大拇指上长了一个大疣子,她又偷偷给那些试图堕胎的姑娘们用猫薄荷和月草熬汤。于是她便尖叫着被邻居拽上法庭,被裹得几乎窒息的绅士们一脸凝重,听取完鸡不下蛋牛不产奶的八十页琐碎恶兆,一致同意应该把这团老破烂浇一身热柏油和着鹅毛、再送上火刑架。
镇民洒着圣水散去后,他们继续驻留了一会儿,怀抱着各自心思默想静坐:伯爵享受着飘散的焦肉香气和骨髓开裂的珍贵蛋白质味道,神父则一粒粒捻过玫瑰经念珠,不安地望着炼金术士和盗贼一起从油脂灰烬中捡拾老妇人的牙齿和头盖骨。
镇上的探长Jack Crawford恰巧骑马巡视经过,连忙呼喝赶开汲汲营营的不法之徒。他是个解放黑人,之前在烟草园里当监工,在“四百人团”圈子里深孚众望。他探身和两位熟人打招呼,神父下意识往板壁旁又靠了靠。

伯爵和Crawford探长无所不谈,从斯多葛学派的泛神论到潘恩的《常识》,往往附带几条关于经营棉花种植园的建议,探长又在每个月第三个星期四给伯爵顺路捎来伦敦皇家自然学会的研讨回信。按照上流人士的标准衡量,他们交情匪浅。神父听不太懂也不愿听懂斜纹棉布的杠杆差价,往往走神犯困,手腕沉重地端着茶碟打了个呵欠,幸好斟给他的那杯红茶掺了一指威士忌。
他和Hannibal之间自有别的交谈方式。神父一向对何为受人尊敬的高尚身份毫无概念,他接受威廉与玛丽大学神学院授衔后回到犹他州继续和原住民同吃同喝,向他们宣讲圣经故事与白人的拼写,同时奉令记录他们濒临消亡的传说与习俗。在伯爵之前,他以为贵族等同于可以在妓院里弹巴赫的人。要他主持一场三百人参加的圣公会户外婚宴,简直是一场莫大的灾难。年轻人说祝词时控制不住舌头打结,仅因他惯常使用的语言更敏感而多变。伯爵最后把他匆匆领走,给他多订了一沓素描簿。
神父寻求清静,正好接下了弗吉尼亚自然协会的委托工作,为他们的年鉴绘制鸟类图谱,伯爵便顺道要求他将惊悸迷乱中目睹的形体随手记下。于是他为他的庇护人献上长着牛头的麻雀,扫动蛇尾的猎犬,天降落雷是一只巨大雷鸟在晾晒着它满布雷霆的参差翅膀,苍鹰则拢起双翼,收拢成一根闪电长箭直往大地射去,巡行寻找着猎物。
伯爵对那匹长着渡鸦羽毛的牡鹿赞叹不已,神父则可能故意擦去了他最得意的画作:某个下雨的午后他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从马球比赛里归来的庇护人,凝视他披着雨篷由马夫协助下蹬,左手却不受控制在雨线淋漓的玻璃窗上勾勒出了一条墨西哥羽蛇。

有时他们宁愿选择更为直接深入的交流,一起去散步,饭后绕着鹿林骑行一段,甚至不介意来上一杯酒。
“生命那样繁盛多姿,我唯独痛恨欲望仅有占有与消除、爱与死这两种实现形式。”“因为这就像酒。”他打开酒樽,各取出一只喝葡萄酒、喝白兰地、喝香槟酒的水晶高脚杯,一字排列在年轻人眼前,“所谓的实现欲望仅仅完成了将酒饮下这个动作,而不能包括葡萄成熟的气味与其中酿造的阳光,甚至不能描述盛酒的容器。”
学徒承认:“观看酿酒诚然比饮酒更富有乐趣。那么你又将我视为哪一种酒呢,Hannibal?”他面露微醺,眼角飞上一抹红晕,喝得已有三分醉了,不然绝不可能大胆挑衅。酒气在他绿眼睛里蒸腾氤氲,从睫毛底下丝丝溢出。
他半跪下来,按住他的膝头:“你是最好的泉水,Graham神父。我想透过你的眼睛去欣赏那些画像,在圣人、天使、审判与地狱这些符号之中看见羽毛、鳞片、卵石与云彩的踪迹。
我爱着你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这是一种弥足珍贵的才能,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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