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nibal】【Hannibal/Will/Abigail】黑猫幽灵之家 六

噢,我当然可以决定日期,少女扭头朝墙壁翻了个白眼。心情舒畅的女记者顺势握住了阿比盖尔的手掌,"有什么情况请及时告知我。"少女蹙眉盯着记者精心修剪的指甲,急于从这尖利的爪中逃脱"一定,假如没有意外,我想这个星期我们会…外出踏青,具体时间我会询问Lecter博士。"少女迟疑一阵从女记者不时的爱抚之中抽回手,抬头对上记者带有明确目的性的温情微笑"阿比盖尔,我得说你习惯性皱眉可不好。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吗?"女记者直接打开马毛手提包,从名片夹中抽出一张"记得收好,自从你搬出避风港疗养院想要见你总得费些周折。"少女温驯地接过记者的名片捏着两角匆匆扫上两眼最后把名片放在膝上冲记者一笑,不知道博士身边有没有这位女士的名片。
女记者一经得手马上撤离现场，匆匆拜托她向Lecter博士转达道谢，走前不忘席卷Abigail没吃完的甜点。女孩怀疑她正准备赶赴下一场只用四道冷盘四道热菜招待三百个人的新闻发布会。回到领地的导师从头到尾安然以对，面具一般毫无表情波动。如果他不是想让她见证真相或者接受教训，绝不会把她独自一人撇下。
Abigail记得Graham离去时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一道蛞蝓留下的濡湿印迹。侧写师似乎在房子某处作下了标记。
她乖乖前来导师书房交代今日遭际因果时落下了那面丝帕。他正在练习一幅医学素描，端详着子宫横剖面中胎位倒置与葡萄胎这两种畸形形态。
少女有意略过了那份没人享用过的茶点,她心里乱糟糟的甚至忘记装模作样地端出去。"你漏了点什么不是吗?"博士低头检视一番把铅笔和柳叶刀放在一边,少女心里哀叹一声,自然而然地取过,象是任何一个温顺女儿会做的那样,为她的父亲完成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他说到了南墙上的霉斑,就象他后来说的那样,他希望尽快处理掉。"她干巴巴地说完咽了口口水,目光不小心撞上博士审视的目光,下意识要躲开又想起之前的教导,只好硬生生地扳回视线，"真的没有别的了。"她说完把柳叶刀放在桌面,刀尖朝外。
漫长的沉默让她惊恐起来,手上没有东西可以消减其中的情绪只好不停地搓着衣摆,"…我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去踏青。"笔尖划过纸张沙沙的声音甚至要盖过少女小心的问题了。
导师愉快地总结：“看样子这得取决于Lounds小姐的空出档期。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再替你订一套刀具，无论是这里的一套还是厨房里的那套，但Abigail，我们这种人的刀具是绝对不能共用或者借出的。它们就像是我们的鞋子一样亲切。”
少女怯怯地从那柄削炭棒用的手术刀上移开目光。它们一组八把按刀片型号大小排列，与导师的画具搁在一起，散发着一股属于终结者的致命之美。
“我能看看Will的礼物吗？”
 少女竭力搜刮脑袋里一切有关于珍贵礼物的心情,并露出羞涩的笑容"我已经收好了graham先生赠我的礼物了,我想等到踏青那天再取出来。"她从记忆中提取的心情太鲜活,所以不得不按住几乎崩裂开来的心脏。博士仁慈地没有深究她莫名其妙的回答。她深吸一口气,想起她的第一把猎刀,十二岁的圣诞礼物,剖开了尼古拉斯的腹腔,同时划开了迷障。
"时候不早了,阿比盖尔。"她的父亲把她从长梦里唤醒,她调整了呼吸,看着博士小心地将素描收进画册。"是时候去休息了。"少女温顺地点头,"好的…Lecter博士。"她差点叫他父亲,但也似乎没什么不妥的。
她察觉得到他不乏怀疑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后背，温火烘烤着其中那颗疯狂搏动着的鲜红核心。成为Graham潜在的同谋者与接受Lecter的庇护体会截然不同，她脚跟一旋回过身直对导师无言的审讯，转而扮演起猎物这一方，更弱小，也更灵活而敏感。Graham会教她如何精密地运用每一寸身体阅读着周遭世界，谎言的天赋抖开丰满的翎羽裹住她，将她同导师有毒的视线隔离开来。
“等一等，Abigail。我想听听你未完成的推理。关于‘织女’。”
她成功瞒了过去。
她暗暗松出一口气，仍未放下警惕心，于是婉转地请示甚至奉承导师：“Graham探员不肯告诉我案卷中的更多细节。我只能勉强猜测以‘织女’所怀有的深情她绝不可能把死者撇下独自归乡，所以……她会不惜代价重返现场。”
Lecter博士肯定了她：“你刚才提到了破案的关键词，就是‘归乡’。Will抓住了这一点，凭借遗物中的微量痕迹反查出了他们的故乡，或者应该说是‘织女’户籍所在地。”
“CIA的政治偏执狂使他们一开始便奔向了完全错误的调查方向。死者并非从美国叛逃，而只是为了暂时归乡。然而‘织女’把他永久地留在了中国的土地上。Will抽出来的那条丝帕不是‘织女’而是死者的遗物，书写有他们祖籍地代代相传的‘女书’。”
并不完全陌生的字眼在她脑海中打了几个滚，像是掉落的银币，发出叮咚的响声。 
“丝织品上的女书，您的意思是……这不对，女书是女子间流传的文字……“她倒抽一口凉气，混沌的思路理出一丝银线，她恍惚读懂了“织女“与死者之间的联系，闪烁一下瞬间成了暴风中的蛛丝被吹散了，她怀着求而不得的苦涩心情望着长者。 博士保持轻松微笑不置一词，放纵她沉入织女的梭间试探所有可能。这是Will Graham未布置的家庭作业吗？她皱眉，显然不知道如何下手，湖南省的织缎，流传于南方的古老文字，饱含爱意的酷刑和悬浮在天空的棺木。她晃晃脑袋，嗅见其中隐约的情绪，却没有办法把各中缘由排列使之合理。
博士温暖的手指抚平她微蹙的眉头，语音平平带有俯瞰风景的赏玩意味，“死者的祖母在战时将小女儿留在了故乡，此后没有音讯。“
 她倒吸一口气：“‘织女‘是死者未曾谋面姑母的女儿。所以她设法漂洋过海，在旧金山与死者见面凭借‘女书’认亲，再哄骗他归乡探视，然后在偷渡的舱室里杀了他。血缘的联系……便是Graham猜测的二联性精神病吗？那么我唯一无法理解的步骤便只剩下了‘织女’美国寻亲的过程。”
“旧金山的华人同乡会。除了血缘与姻缘这两个家庭要素，地缘关系则成为了受中国人重视的第三重社会关系。‘织女’二联性病症依附的客体正是她妄想之中的堂祖兄弟。她相信死者脱出体外的‘魂’令她日夜饱受折磨，所以我设法征得同意，在我的推测之上再添写了案卷。她同时縻患着癔症，即分离转换性障碍。这种精神障碍常常爆发于中国农村残余巫术仪式上。”

[注]：织女一案灵感主要来自聂隐娘传奇与中国农村葬礼上的“叫魂”传统（可参考孔飞力《叫魂：中国1768妖术大恐慌》等书），特此鸣谢